2023年8月29日是美国医药行业具有里程碑意义的一天，在这一天的上午，美国卫生与公共服务部公布了公众期待已久的 10 种药物清单，这些药物将在 2026 年根据《通货膨胀削减法案》（IRA）进行价格谈判。

这标志着联邦政府管理的Medicare（为美国65岁以上的老年人和身患残疾的年轻人支付医疗费用的政府计划）首次有能力利用其庞大的政府背景来直接与药品制造商谈判降低价格。

虽然目前尚不清楚这 10 种药物的降价幅度有多大，也不清楚制药公司对这项法案将采取怎样的反制行动，也不知道制药公司是否会将在政府那里失去的利润，通过移花接木的方式重新转嫁到消费者身上，但不管怎样，开弓没有回头箭，美国医药史上最值得围观的事件已经将它的大幕徐徐拉开。

10种药物的选择，其背后重要的一条依据，就是哪些药物对于Medicare造成了最大的成本压力。首当其冲的是Bristol Myers Squibb的抗血栓药物Eliquis，它在2022 年 6 月至 2023 年 5 月期间花费了Medicare 165 亿美元，有 370 万名患者使用。第二高的支出是 Boehringer Ingelheim/Eli Lilly的二型糖尿病药物 Jardiance，Medicare的成本为70 亿美元，有 160 万患者使用。

其它的入围者包括Johnson & Johnson的抗凝药物Xarelto（60亿美元）、Merck & Co.的二型糖尿病药物Januvia（40亿美元）、AstraZeneca的二型糖尿病药物Farxiga（33亿美元）、Novartis的心力衰竭药物Entresto（29亿美元）、Amgen的类风湿性关节炎、幼年特发性关节炎、干癣性关节炎、斑块状干癣和强直性脊柱炎药物Enbrel（28亿）、Johnson & Johnson/AbbVie的肿瘤药物Imbruvica（27亿美元）、Johnson & Johnson的斑块状银屑病、银屑病关节炎、克罗恩病、溃疡性结肠炎药物Stelara（26亿美元）和Novo Nordisk的糖尿病药物NovoLog和Fiasp（26亿美元）。

这些药物每款都在Medicare卖出至少两个重磅炸弹量级。它们在过去一年总共耗费了美国政府超过500亿美元的成本，占 Medicare 计划药房药品成本的 20%。以它们作为切入点自然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

分析人士从这场刚刚展开的博弈中挑出了赢家与利益受损者，虽说战局可能瞬息万变，但不妨看看他们对这场“战争”的战况解读。

关于Medicare价格谈判的种种前途，目前没有人能够一眼看穿。但Medicare应以某种形式介入与制药公司的直接谈判，这种革命性的想法已经深入民心。一项West Health/Gallup民意调查显示，83% 的受访成年人表示，他们赞成Medicare掌握一定的定价主动权。从这一点来看，无论最终的谈判结果如何，Medicare迈出的这一步还是深得美国人心的。

利益受损者：制药巨头

制药行业几乎是以一个毁誉参半的形象出现在公众的心目中的。一方面，他们开发的药物不断地攻克一个个疾病难关，但不断高涨的药品价格，又给他们带去了“皆为利往”的形象。

《通货膨胀削减法案》中的价格谈判立法规定，就是针对药价不断上涨的危局而设的。价格谈判究竟会给这些制药界大佬带来怎样的影响，目前尚难以预测。投资银行Leerink 最近的一份报告估计，IRA带给入围第一轮药物价格谈判的制药商的财政影响可能非常有限，因为入选的大多数药物，本身就将面临仿制药的竞争，价格下调是市场必然的行为，况且新价格将在2026年方能生效。

但无论如何，被约谈的经历是这些制药巨头不愿接受的，尤其是默沙东、百时美施贵宝、勃林格殷格翰、强生和阿斯利康等，已经选择与拜登政府对簿公堂。无论结果如何，也无法把他们划到赢家的阵营之中，尤其考虑到这些公司的股票价格可能因此受到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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赢家：癌症和其他特殊药物的制造商

对手的囹圄困局，就是自身的天赐良机。

从Pfizer的乳腺癌药物 Ibrance 到BMS的骨髓瘤药物 Pomalyst，再到Astellas和Pfizer的前列腺癌药物 Xtandi，一大批癌症药物都没有出现在价格谈判的名单中。

只有强生公司和艾伯维的淋巴瘤药物Imbruvica不幸成为唯一的例外。

赢家：辉瑞

第一批药价谈判名单中的大型制药公司，竟然“几乎”没有辉瑞。

只是他们与百时美施贵宝共同销售的血液稀释剂 Eliquis 进入了名单。

辉瑞的癌症药物 Ibrance 和 Xtandi “全身而退”。虽然这两款药物仍可能出现在明年的议价清单中，但这两种药物将在 2027 年失去专利保护，这意味着谈判对于药价的影响可能很小。

利益受损者：强生

市值排名全球药物公司第一的强生在名单中出现了三次。

不出人们所料，强生的当家花魁，去年卖出将近100亿美元的Stelara（牛皮癣、牛皮癣关节炎和克罗恩病的免疫抑制药物）被Medicare精准打击。

除此之外，他们的Xarelto和Imbruvica也被一并收入，它们也都是强生的当家产品，在去年总共为强生带来了160多亿美元的收入。

赢家：除了诺和诺德外的胰岛素制造商

都是卖胰岛素的，被盯上的却只有诺和诺德。

Medicare做出了一个出人意料的决定，将长效胰岛素纳入其首个清单中，而且是诺和诺德的NovoLog/Fiasp。

要知道全世界有三大胰岛素巨头，Medicare的这种明显的区别对待令礼来和赛诺菲毫发无损。

之前一些分析师认为，由于生物类似药的竞争，所有胰岛素产品都将免于谈判，但Novo 的境遇让人们意识到，“墨菲定律”是会在医药界发生作用的。也许礼来和赛诺菲的胰岛素产品会出现在下一个名单之中。

利益受损者：诺和诺德

诺和诺德的“正火”药物Ozempic 并未出现在今年的名单上，但很可能出现在下一次的名单中。

法律规定的九年窗口一开始有些语焉不详，它意味着一款药物在上市九年之后才会被例如谈判清单（谈判的过程和新价格生效又是几年后的事情），还是新价格会在九年后生效?

诺华七年前才上市的心力衰竭药物 Entresto此次的入选回答了这个问题。这也就意味着，2017年获批的Ozempic，很有可能进入2025年发布的名单（新价格2027年生效）之中。

赢家：慢性阻塞性肺病药物

此前人们猜测，阿斯利康的 Symbicort 和葛兰素史克的 Breo Ellipta将大概率入选今年名单，这两种吸入器用于治疗哮喘和慢性阻塞性肺病。

然而公布的名单却让这两款药物“胜利大逃亡”。另一个令人稍感吃惊的置身度外者是勃林格殷格翰治疗特发性肺纤维化的药物 Ofev。

利益受损者：艾伯维

艾伯维的修美乐长期雄霸全球药物销售榜首，只是在大流行的年份才“偶失龙头望”。修美乐逃过了入围的命运，但它目前正面临多个上市的生物类似药的严重威胁，Medicare这次才没有令它雪上加霜，而是通过市场行为促使其降价。

AbbVie去年卖出50 亿美元的血癌治疗药物 Imbruvica则入围了名单。Imbruvica的销量正面临下滑，但仍然有六年专利保护，这令AbbVie感到不安。它们在2015年斥资210亿美元买下了Imbruvica 50% 的销售份额。

Ref.

Cohrs, R. et al. Here are the 10 drugs that will be up first for Medicare price negotiation. STAT. 29. 08. 2023.

Herper. M. et al. Winners and losers from Medicare’s list of drugs subject to price negotiation. STAT. 29. 08. 20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