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

当全球生物医药产业驶入深水区，创新药“出海”已不仅是企业扩张的必选项，更是中国医药产业升级的战略支点。日本作为全球第三大医药市场，与中国药企在靶点开发、成本控制方面优势互补，成为中国创新药企出海的重要一站。

中国医药创新促进会始终致力于深化中日医药产业合作，并在医药创新领域取得了一系列实质性成果。为全面助力中国药监、生物技术公司、投资界深入了解日本药品监管法规、申报流程、沟通交流以及生产和检查等相关事宜，我会联合研发客、上海市生物医药科技产业促进中心以及泰格医药，共同开设“出海日本”专栏，特邀日本法规监管领域的资深专家发布专业性文章。撰稿人包括著名的药品开发及监管专家高野哲臣先生、东内祥浩先生和毛冬蕾女士。同时研发客主编毛冬蕾女士还将对日本政府、学术界以及中日两国业内专家进行访谈，共同探讨开发及监管热门话题。

中国药促会中日医药合作交流

联系人：马明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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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文|医药研发达人主编 高野哲臣(t2T Healthcare股份公司总裁兼首席执行官)

翻译|项安波(石药集团) 董方(东方伊诺医疗科技)

中文版翻译负责人|医药研发达人主编 高野哲臣

•通过基于FMV的基准型成本计算，能够实现合理且公正的临床试验费用的计算与支付，已作为临床试验费用计算的国际标准在全球范围内推广，而日本由于坚持传统的点数表体系，其普及情况仍显滞后。

•JPMA与R&D Head Club在过去10年间的努力下，尽管制药企业与研究机构对FMV的必要性已有逐步认知，但FMV理念在日本的渗透仍远远不够。

•在日本，国际多中心临床试验的比重逐年上升，至2024年度已超过65%。为了确保临床试验费用的合理化与透明性，如今到了日本的所有相关方需协同合作，共同开始推动日本尽早引入FMV/BMC的时候。

本次系列A《日本的临床试验与医药品市场》第七篇，将与上篇的第六篇相结合，由高野哲臣介绍“日本临床试验费用计算方法”的历史背景、发展沿革、现状以及即将发生的变革方向。

需要提醒读者的是，本期内容中仍包含笔者在多个部分的主观观点，敬请注意辨析。

01始于美国的基于公平市场价值(FMV)的临床试验费用计算机制

在上一期系列A第六篇中，笔者介绍了“日本临床试验费用计算方法的历史”、“日本现行临床试验费用计算方法(点数表)的问题要点”以及“关于临床试验费用计算方法政府及主管部门主导会议中的讨论(截至2024年上半年)”。

那么，美国等海外的临床试验费用计算方法的历史与现状是怎样的呢?

美国联邦法规汇编(the Code of Federal Regulations, CFR)第411部分J子部分——医生与提供指定医疗服务实体之间的财务关系(Subpart J—Financial Relationships Between Physicians and Entities Furnishing Designated Health Services)(2004年3月26日)中的42 CFR § 411.351规定，对医生和研究机构的支付应基于公平市场价值(Fair Market Value，FMV)。CFR中的FMV被定义为“在适当的信息披露以及充分确保当事人之间独立性和竞争性的条件下，通过买方和卖方之间的诚实谈判所达成的基于市场价格的价格。”(图1)。此后，医生和医疗机构支付中的FMV概念不仅在美国，也在全球范围内广泛传播。如今，在临床试验中使用基于FMV的临床试验费用计算方法已成为制药行业的国际标准。

图1. 什么是公平市场价值(Fair Market Value, FMV)?

(引自参考文献/资料3，部分改编)

另一方面，日本在临床试验费用计算中引入FMV的概念的介绍，例如见于日本制药工业协会(JPMA)于2015年4月及2019年5月发布的资料中(参见参考文献/资料2、3)。此外，研发主管俱乐部 R&D Head Club(https://rdhead-club.com/)自2018年起成立有关FMV的特别工作组，随后自2020年起，已有部分会员企业开始尝试以FMV为基础的临床试验费用计算方法，但截至2024年10月，已实际与研究机构展开相关事务的会员企业数量仍仅有9家，且多为欧美系的外资企业。这显示出尽管制药企业与研究机构对其必要性已有逐步认知，但FMV理念在日本的渗透仍远远不够。笔者认为，其背后的原因可能包括：引入基于FMV的临床试验费用计算方法，尽管对申办者和研究机构双方都带来了很大的负担，但在日本整体尚未形成推广此方法的社会氛围，且没有引入的义务，即便不采用FMV而是继续沿用传统的点数表方式，也不会对双方造成直接的损失或惩罚，这些因素均可能导致FMV的推广进展缓慢。

02海外临床试验费用计算方法：基准型成本计算(BMC)

作为海外临床试验费用计算方法，“基于FMV的基准型成本计算(以下称为FMV/BMC)”已成为全球的主流(见图2)。

图2 海外临床试验费用计算方法：基准型成本计算(BMC)

(引自参考文献/资料3，部分改编)

所谓基准型成本计算(BMC)，主要具有以下三大特征：首先，根据临床试验方案所规定的每项任务分别设定价格，采用累积成本计算方式(任务导向);其次，在各项任务的价格设定中，采用反映实际价格的基准数据(基准值);第三，不仅每个病例计算费用外，还按每次访视计算单价(访视单价)。基准型成本计算(BMC)的优点包括：可以依据工作量计算临床试验费用，从而也能应对复杂设计的临床试验;能反映实际价格，使临床试验费用计算更具合理性;通过对每次访视进行费用计算和支付，可以更透明地解释对劳务报酬的支付情况(见图3)。

图3 基准型成本计算(BMC)的特点 —预期效益—

(引自参考文献/资料3、4，部分改编)

03关于临床试验费用计算方法政府及主管部门主导会议中的讨论(2024年下半年以后)

为解决自2022年左右以来在日本凸显的“药品错失和药品上市延迟”问题，日本厚生劳动省(MHLW)于2023年7月至2024年3月设置了《加强药品研发能力和确保稳定供应的监管研讨会》(监管研讨会)。在2024年3月21日举行的第九届监管研讨会上，就包括临床试验费用计算方法在内的临床试验进一步效率提高问题(即引入临床试验生态系统)进行了讨论(参见第11期(系列A第五篇)图1)，并指出了日本传统临床试验费用计算方法(即点数表)所存在的问题(参见第13期系列A第六篇图4)。

监管研讨会的报告于2024年4月24日形成，其中关于临床试验费用计算方法的合理化问题有如下记述：“应推进必要的研究，以探讨能让研究机构与临床试验申办者双方均能接受的合理方法，包括评估把基于工作量与市场价格的计算机制(在欧美被称为公平市场价值(Fair Market Value)，系已被广泛采纳的概念)引入日本的可行性。”

此项讨论随后由MHLW“厚生科学审议会临床研究分会”自第36届会议(2024年9月4日召开)起接续推进。第37届会议(2024年10月22日召开)中达成共识：“未来将在由产业界、临床研究核心医院以及其他产学官相关方共同参与的意见交流平台上，包括FMV在日本国内的引入可行性，讨论研究机构与申办者双方均可接受的方法。”随后，于2024年12月10日、2025年1月9日、2025年2月7日三次召开 “关于临床研究与临床试验推进的产官学意见交换会”。因此，关于今后的应对措施，得出以下结论“为解决这一课题，应通过实施示范项目积累技术诀窍，并持续在产官学三方之间开展讨论。”就基于FMV的任务导向型费用计算而言，对于具备引入能力的相关方，应积极推进引入，同时，部分研究机构则将通过实施示范项目将开展以下工作：积累技术诀窍、识别问题并验证解决方案。

换句话说，日本在临床试验费用计算方法合理化的推进上虽未出现倒退，但依旧处于在起跑线上“原地踏步”的状态。与ICF通用模板(参见第8期《系列A第四篇》)和单一IRB(参见第11期《系列A第五篇》)相比，政府与主管部门在“临床试验费用计算方法的合理化”方面的速度感与紧迫感并不强，展现出较为审慎的姿态(见图4)。

图4. 基于公平市场价值(FMV)的任务导向型费用计算在国内引入的未来应对措施

(引自参考文献/资料10)

04

日本临床试验费用计算方法的未来

尽管如此，在日本的临床试验中，国际多中心临床试验的比重逐年上升，至2024年度已超过65%。在这种背景下，仅日本一国不采纳作为国际标准的FMV/BMC做法，被认为难以为海外企业接受。

“为了确保临床试验费用的合理化与透明性，当前已经不再是讨论FMV/BMC是否的阶段，而是到了日本的所有制药企业和研究机构都应与CRO和SMO一道，协同合作，共同开始推动日本尽早引入FMV/BMC的时候。”笔者也这样认为。

目前，日本针对“药品错失”与“药品上市延迟”所做的应对才刚刚开始，涵盖范围与推进速度都远未到位。继ICF通用模板和单一IRB之后，对于FMV/BMC的引入，也应当在日本产官学三方合力之下，加快推进各项工作，并率先启动相关举措。

“示范项目的实施”“ 技术诀窍的积累”“识别问题”“解决方案的验证”“讨论的持续”这些当然都非常重要，但若拘泥于此，则会难以前行。厚生科学审议会临床研究分会已明确发出信号，指出“具备引入条件的相关方应积极推进FMV/BMC的引入”。因此，为了尽快破解“药品错失”与“药品上市延迟”的困局，也希望从具备条件的企业与研究机构率先行动，积极转向FMV/BMC，并以“边跑边思考、边调整”的姿态推进实施。

以上，系列A上一次的第六篇与本次第七篇连续两次，笔者围绕“日本临床试验费用计算方法”的历史背景、发展沿革、现状以及即将发生的变革方向进行了介绍。接下来的第八篇与第九篇，将围绕“日本的去中心化临床试验(Decentralized Clinical Trials, DCT)”展开讨论。

参考文献/资料

1. 2009年3月_日本制药工业协会(JPMA)药品评价委员会临床评价分会_基于工作累积的新临床试验费用计算方式提案_报告书

2. 2015年4月_JPMA药品评价委员会临床评价分会_关于临床试验中研究机构费用合理化的研究_报告书

3. 2019年5月_JPMA药品评价委员会临床评价分会_为实现我国临床试验费用合理化——基于公平市场价值(Fair Market Value)的临床试验费用计算流程_发表资料

4. 山田健太等_为实现临床试验费用合理化和确保透明度_制药企业为引入基于公平市场价值(Fair Market Value)的临床试验费用计算方法的举措_ Clin Res Professionals_No.86,87_P2-13_2021年10月,12月

5. 佐藤仁美等_为实现临床试验费用合理化和确保透明度_日本在基准型成本计算方面的实施经验及未来展望_ Clin Res Professionals No.86,87_P14-22_2021年10月,12月

6. 2024年3月14日_第4届R&D Head Club研讨会_推进研究机构临床试验费用合理化和透明化_ R&D Head Club临床试验环境工作组Working Group-1_发表资料

7. 2024年3月21日_MHLW第九届《加强药品研发能力和确保稳定供应的监管研讨会》_资料3

8. 2024年4月24日_ MHLW《加强药品研发能力和确保稳定供应的监管研讨会》_报告书

9. 2024年11月19日_基于任务的基准型成本计算系统的成功实施实践_为成功引入基准型成本计算_R&D Head Club_发表资料

10. 2025年2月26日_第40届厚生科学审议会临床研究分会_资料2

11. 2025年3月24日_2024年度临床试验生态系统引入推进事业成果报告会_JPMA药品评价委员会临床评价分会_发表资料

下期预告 Next Preview

预计于2025年8月8日出版的第17期，将刊载由毛冬蕾女士撰写的系列C《名人访谈》第四篇——《DIA中国年会出海日本专场报道》。

由东内祥浩先生撰写的系列B《日本的监管制度及其实际情况》第七篇《日本处方药注册申请准备的要点》则预计于8月中旬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