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9月19日晚间，百济神州宣布了其自主研发的PD-1抗体替雷利珠单抗（百泽安®️）获得欧盟批准，作为单药用于治疗既往接受过含铂化疗的不可切除、局部晚期或转移性食管鳞状细胞癌（ESCC）的成人患者。

近年来，“出海”成为我国创新药行业的关键词，越来越多的中国创新药企开始了国际化的新征程。随着中国出海成功的创新药增多，我们能够看到中国制造在传统医药行业的地位在不断提高。以前中国老百姓一般把药分为两种：进口药和国产药，现在老百姓可用的药在进口和国产药以外，又出现了新一类“出口创新药”。此次，替雷利珠单抗作为首款在海外市场成功着陆的中国原研PD-1药物，向世界递出了一张崭新的“中国名片”，成为“出口创新药”的优秀代表之一！

本土创新药成功“出海”是中国对人类的贡献，意义非凡，但也仅仅只是第一步。从中国目前在国际的整体影响力和实力来说，我们也应该看到中国医药在全球的地位和对全球医药研发贡献的差距。

本期《医海圆桌派》聚焦于创新药出海这一话题，邀请到马军教授、刘国恩教授、宋瑞霖会长、沈琳教授及吴晓滨博士五位不同领域的专家，分享了中国医药创新国际化的价值和经验，同时针对“如何提升中国医药创新能力、整体推动国内创新药物的国际化”“如何支持和激励本土创新药保持长期的生命力和破局出海的动力”“中国科技创新路在何方”等诸多议题开展了一场既有广度又有深度的探讨。

中国原研PD-1破局出海，向世界递出崭新的“中国名片”！

《医海圆桌派》｜第四期

主持嘉宾：

马   军   哈尔滨血液病肿瘤研究所所长

讨论嘉宾：

刘国恩   北京大学全球健康发展研究院院长

宋瑞霖   中国医药创新促进会执行会长

沈   琳   北京大学肿瘤医院原副院长、消化肿瘤内科主任

吴晓滨   百济神州总裁、首席运营官

内容概要：

出口创新药：疗效说话，提升信任

“出海”成功：人类贡献，意义非凡

“出海”视野：冲向欧美，惠及“一带一路”

“出海”经验：充分沟通，建立自信

“出海”赛道：融入世界，众行致远

“出海”未来：循序渐进，厚积薄发

“出海”动力：强化动力，控制成本

-01- 出口创新药：疗效说话，提升信任

马军教授：沈教授，以前中国老百姓一般把药分为两种：进口药和国产药，现在老百姓可用的药在进口和国产药以外，又出现了新一类“出口创新药”。那么出口创新药对于中国患者意味着什么？对全球患者又意味着什么？

沈琳教授：产品的可信度对于肿瘤患者十分重要，以前大家有一个根深蒂固的认知，认为进口药有保障，而对国产药的信任度非常低。随着近几年来国产创新药不断开展全球布局的临床研究并取得了优异的数据之后，现在大家对于国产创新药的信任度明显不一样了。我们开展的同样一个全球布局的临床研究，跟国际来比较一点都不差，甚至还有一点点优势。拿数据来说话，老百姓的信心跟以前也不一样，特别是医生的信心增加了，因为疗效就摆在那里。

-02- “出海”成功：人类贡献，意义非凡

马军教授：吴博士，您带领的中国创新药企百济神州已成为国内创新药出海的领头羊企业之一，后续百济神州在“出海”方面的整体布局是什么？是否有更远大的目标？

吴晓滨博士：百济一直秉承着一个理念，肿瘤无国界，我们研制出来的抗肿瘤药不仅要造福于中国的老百姓，更要造福于全球的患者。因此我们在一开始就布局全球，积极开展全球临床试验，让各人种各区域的患者加入其中，增加样本的多样性，在此次基础上获得一个出色、可信的结果，就为走向全球奠定了基础。同时，中国强大的科研力量、丰富的患者资源以及不断提高的医学水平等因素，为药物的后期开发也创造了重要条件。

马军教授：宋会长，您一直主张让中国的民族企业走向全球上，从您的角度来看中国创新药“出海”的前景和挑战是什么？

宋瑞霖会长：近十几年来在推动创新时候，我们内心当中就有一个非常深刻的理念——要走国际化。因为中国的医药创新不是孤立的，是与全球医药创新紧密关联的，一方面我们要为全人类的健康做贡献，另一方面我们必须得到全球的认可。否则，我们就是在围墙内孤芳自赏，如此一来中国的医药产业发展，尤其是医药技术方面的发展就很难形成突破。因此我非常赞同沈教授和吴博士的观点，在我们开始进行临床试验设计的那一刻，就要将国际化的理念融入到整个临床设计当中。其背后的逻辑是，你是否对自己和产品有信心。

中国的药物只有被国际标准的第三方的权威机构予以认可，才能够敢于在市场上说“我不低于它”。只有自身“硬”，别人才会认可。只有走出去试一试才能知道自身是否“硬”。

马军教授：刘院长，从药物经济学的宏观角度如何来看待中国创新药“出海”？

刘国恩教授：本土创新药物走出国门到海外去上市，我觉得它的意义可能不完全局限在医疗卫生领域，这是中国对人类的贡献。中国要在人类这个大舞台上做出更多贡献，在其他领域步履维艰，但我们从创新药成功“出海”看到了突破，这是中国人智慧的标志，意义非凡。

医药创新的突破可以作为一个范式在其他领域进行推广，去推动更多领域实现创新突破，让中国在世界舞台上发挥主动性，用行动跟世界分享成果。

马军教授：刘院长说得非常对，只有创新才有未来，只有创新的肿瘤药物出现，患者才能获得更长的生存获益和更高的治愈，才能实现《“健康中国2030”规划纲要》。

-03- “出海”视野：冲向欧美，惠及“一带一路”

马军教授：我们知道，本土创新药“出海”破局非常难，目前在中国像百济真正成功走出去的企业并不多。独木不成林，宋会长，从行业和药物政策的角度来看，在推动国产创新医药 “走出去”方面您有什么想法？如何助力推动民族生物制药企业走出去？

宋瑞霖会长：中国药促会一直秉承“创新、产业化、国际化”的宗旨，推动医药产业协同发展。我们与药监局等政府部门共同努力，不仅要助力中国创新药得到欧美国家的批准，也要关注广大“一带一路”沿线的发展中国家。尽管全球有200多个国家，但95%以上的国家没有自主创新能力，中国作为一个最大的发展中国家这些年取得了长足进步，我们要奉献给社会、也奉献给世界。

不是世界市场不需要中国的药，而是我们能不能够走出去。我们要破除我们自己，建立自信。如果不加入WTO，中国的经济怎么可能崛起和腾飞，因此中国经济本身的发展就是一个国际化成功范例，医药界也是同样的道理。

-04- “出海”经验：充分沟通，建立自信

马军教授：我最近统计了2013年到2022年中国肿瘤创新药临床研究的PI，其中17.8%为国际PI，沈教授就是其中的佼佼者。临床试验是创新药出海的关键，没有非常好的临床设计，再好的药也出不了海。本次替雷利珠单抗获批成功也主要基于RATIONALE 302研究的积极结果。沈教授，您作为RATIONALE 302研究的leadibg PI功不可没。您认为如何与各方联合来推动临床试验真正实现从“接轨国际”逐步走向“引领国际”？

沈琳教授：在开展国际临床研究过程当中，很重要的一点是要事先与后续将布局的关联方进行充分沟通。从我个人的经验来看，一些药没有成功不是因为药不好，而是因为在顶层设计的时候沟通不够，最终导致biomaker、人群确认等方面数量不够。

这一次国产PD-1抑制剂替雷利珠单抗成功“出海”欧洲，在食管癌领域的研究取得了优异成绩，不仅丰富了食管癌免疫治疗的药物选择，更向全球展示了中国制药企业新药研发的质量和中国研究者的科研水平，大幅度增加了大家对中国创新药物的品质信心。

马军教授：沈琳教授说得非常好，沟通和咨询非常重要，要和FDA、EMA，包括和相关国家进行充分沟通，遇到问题我们就沟通，总能有解决问题的办法。吴博士，也请分享一下你们的全球研究开展是如何与各方联合实现多方协作的？

吴晓滨博士：正如沈琳教授所说，在临床试验设计过程中和监管机构，例如美国FDA和欧洲EMA等共同来沟通和研究非常重要。

当前中国成功出海的创新药还非常少，百济已经成功“出海”两款。但我相信再有十年，走向全球的中国创新药定将呈现星火燎原之势。

刚刚大家讲到，我们向发达国家出口，证明我们的标准达到世界最高标准。但正如宋会长所说，中国创新药不仅仅要在欧美国家取得成功，我们也要关注广大“一带一路”共建国等第三世界国家，这些国家人口占世界总人口的80%，但他们没有创新药的能力。这些国家仍然延续着我们国家过去的“我不是药神”的那种情况，老百姓“有药用不起”，要把中国的创新的能力普照到这些国家，让世界上80%的患者都能用到又好又能够能负担得起的药，这是我们对世界最大的贡献。

马军教授：宋会长，据了解您马上要带团去乌兹别克斯坦，那么您认为如何在“一带一路”高质量发展时期推动中国创新药发展？

宋瑞霖会长：我们不仅自己要有信心，还要给予对方以信心，我们要以实实在在的证据证明中国药品安全、有效、价格实惠，我相信没有一个国家会抗拒这种吸引力。

-05- “出海”赛道：融入世界，众行致远

马军教授：目前国际环境复杂，中国科技创新在国际上遇到了不少阻力，刘教授，您是否仍看好中国创新药出海？哪些赛道有可能出现下一波中国创新药的高潮？

刘国恩教授：出海固然是好，但出海本身不应该作为我们的目标，它应该是我们进行医药创新自然延伸的核心内容和必然之路，因此如何促进中国建设更开放的创新生态环境非常重要，我想要从至少三个方面努力。

第一，我们要将标准、规则与世界同步，在价值认同方面做到相一致，把自己融入到世界大同里，这样世界才能接受我们。因为这不单单只是医学技术问题，这是文化认同问题。第二，除了以创新药为代表的现代医药之外，中医药可能也有“出海”的潜力。但是中医药如何做到符合国际对现代医药的要求和标准，并被世界所接受，还有很长的路要走。第三，拓宽疾病谱，从全球健康领域疾病和流行病学特点的角度进行产品研发和生产，从而让中国在国际舞台上走的路越来越远。

马军教授：我们要走到国际去，除了生物医药企业、学协会、临床医生、科研单位和转化医学的专家等各方，政府是最大的推手，只有我们政府的推手推出去，我们的成功率才更加高。医药、医政、医患，三家一体，共同推动中国医药创新发展，成功走出去。

-06- “出海”未来：循序渐进，厚积薄发

马军教授：吴博士，刚刚沈教授和吴博士提到了此次替雷利珠单抗成功出海的相关经验。过去信达、百济等很多中国企业都是选择了授权给MNC推广销售，未来这个模式肯定是要发生变化，目前百济也收回了替雷利珠单抗在全球的完整权益，后续百济公司将如何推动替雷利珠单抗在全球的销售？我想中国创新药企业应该都盼望百济作为创新药一哥能冲出一条路，给大家更多的信心。

吴晓滨博士：事情的发展都是循序渐进的。正如国际跨国公司进当初入中国市场需要经历“合资”到“独资”的过程，中国本土企业当初刚刚“出海”的时候也都是“借船出海”，之后随着业务的不断发展和信心的建立，才逐渐演变到“造船出海”。

-07- “出海”动力：强化动力，控制成本

马军教授：从可持续发展的角度来看，国内目前的政策如何支持和激励本土创新药保持长期的生命力和破局出海的动力？

宋瑞霖会长：从可持续发展的角度来看，任何一个国家要把医药创新做好，都必须通过全链条的完善建立一个良好的生态。目前我国各部门政策都在鼓励和支持创新，但是政策部门化导致相互的贯通出现了问题，缺少彼此联通的桥梁。

目前我国在源头创新、转化能力及审批部门的风险承担能力方面亟待提升，尤其在风险承担能力方面，我们要先建立自信，才能去建立互信。而对于已经审批上市的创新药，尤其源头创新的一些药物，应该提高它的经济价值，不要一味地降价，医保不能只有降价机制，而没有溢价的机制。我们的政策亟待完善，要让投资者有信心投，让创新者敢于去做，让我们的产业和政府来共同面对风险、分担风险，只有这样中国才能够真正让创新拥有未来。

刘国恩教授：创新药有两个重要方面需要我们高度关注。一是创新的动力，因为创新具有不确定性，投资风险很大，这就对相关政策的连续性和稳定性要求极高，这是对创新动力的保障。除此之外，如果要进一步强化创新的动力，保障创新主体的知识产权至关重要。二是创新的成本，创新药的研发过程涉及到临床研前研究、临床的三期研究的费用以及医保价格等至少5个环节，目前大家更多地聚焦于医保环节的价格问题，但其实可以从创新的多个环节上去努力从而降低创新成本，这样才可能使得我们创新产品越走越远。

马军教授：生命至上，一切为了患者。无论是政府、医生、企业、研究者、药物经济学家等，为了让患者活得更长、达到更高的临床治愈，希望大家共同努力奋斗，做好中国创新，做出中国贡献。

审稿｜马军教授、刘国恩教授、宋瑞霖教授、沈琳教授、吴晓滨博士团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