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疗反腐如火如荼，医药创新之火也在燎原。

暴雨，是为了让芽更好地破土而出

医疗行业正在进行全领域、全链条、全覆盖的系统治理。虽然反腐会造成短期利空，但从长期来看，有助于调整产业结构，倒逼创新。在仿制药为主的时代，多小散乱，客情关系是营销的核心竞争力。但在创新药的时代，真正具备临床价值才是根本。而无论是国家卫健委近日“定调”，还是多个省份监管部门发声，某个层面来说是为了净化整个服务于医药创新的生态。

但不管经历了风暴怎样的洗礼，仍有能够代表产业底色的创新持续在进行。

ADC——一个在资本寒冬中逆流而上、拔地而起的领域，正从同质化走向多元化，以CDH3、CDH6、B7H3、B7H4、CEA、HER3、PSMA等为靶点的ADC创新产品层出不穷，国内各大企业在立项上不停迭代，初期临床试验数目频增。

“卷”，是国内ADC赛道的第一层颜色，但是现在，这条赛道已经超越了原有的层级。汲取了PD-1等前任“卷王”的教训后，现在的ADC已经在较早的一个时段清醒过来，陆续开辟出不同的路径。某种意义上来说，ADC这样一个爆红的生物技术领域，难得在热闹声中选择了提前改命，也因此较早发生了质的跃迁。

谁会突出重围，夺得“二哥”之位？

ADC改命：从同质化走向多元化

近两个月，在ADC领域，除了HER2、BCMA、TROP2、CLDN18.2、CD19、CD30、Nectin-4、CD79b、CD22这些常见的靶点之外，一些“奇奇怪怪”的新靶点更是让人应接不暇。例如：

7月3日，百利天恒自研全球独家靶向EGFR×HER3的双抗ADC药物临床试验申请获FDA批准。不久前，百利天恒携多款FIC产品数据现身2023 ASCO，包括双抗和四抗ADC。

7月19日，Ambrx宣布其PSMA ADC产品获FDA授予快速通道资格，用于治疗接受雄激素受体通路抑制剂治疗后疾病进展的转移性去势抗性前列腺癌。

8月10日，Zymeworks在今年Q2财报中透露，未来两年将有2款ADC产品进入IND阶段，分别靶向FRα和NaPi-2b。

8月15日，昂阔医药靶向CDH6的ADC产品CUSP06获美国FDA批准启动I期临床试验。

8月17日，复宏汉霖申报的两款ADC产品临床试验申请同日获得受理，两款产品分别靶向PD-L1和EGFR。从产品管线信息来看，复宏汉霖另还有以LIV1和Nectin-4为靶点的临床前ADC项目。

可以看出，今年以来，无论是新入局者，还是早已设置ADC管线的药企，都在极力寻找ADC产品的差异化，瞄准全新靶点、或无成药性的靶点。

百济几乎所有的ADC管线都避开了热门靶点。根据安信证券统计的信息，通过自研与引进（从映恩生物和Zymeworks公司获得）的方式，百济目前在ADC领域布局了多款药物，其中有3款靶向“小众”靶点的ADC管线（B7H3、CEA、B7H4），适应证均为实体瘤，不过，这3款产品目前还处于临床前研究阶段。

靶向B7-H3（靶点成药性已初获验证）和B7-H4的ADC产品算是“凤毛麟角”，全球已进入临床阶段的产品均不到6个。但在这方面，翰森已率先有了差异化优势，其靶向B7-H3的ADC药物已经进入临床II期，适应证为骨与软组织肉瘤；靶向B7-H4的产品步入了临床I期，适应证为实体瘤，其进度可谓处于全球最前面的梯队。

恒瑞算是在热门靶点上布局进展最前、同时还布局了诸多差异化ADC产品的企业，其ADC临床项目数量在国内数一数二。恒瑞较早地将HER2 ADC推入了临床，其产品SHR-A1811相对于业界备受认可的DS-8201具有更高的稳定性和更优的安全性，今年以来颇受关注。而除了CLDN18.2、HER2 ADC，恒瑞的ADC临床管线差异化布局了CD79b ADC、TROP2 ADC以及HER3 ADC管线。

另外，国内药企如正大天晴、康宁杰瑞、百利天恒等，也在积极探索靶点组合，尝试双抗、多抗ADC的新模式。拿HER2双抗ADC为例，据了解，此类产品对肿瘤细胞具有更强的结合、内化效率和杀伤作用，同时双表位的特异性和ADC的作用机制能够有效解决单抗及单抗的耐药性。

纵览国内布局ADC产品的企业们，他们已慢慢“圈地”，逐步形成了两大“派系”：一派是有差异化ADC技术平台的企业，且基于自身平台在靶点探索上有了一定突破，如恒瑞和科伦博泰；一派是门道考究，有相对独特的设计，直冲FIC或BIC产品，如百利天恒。

另从布局的适应证来看，乳腺癌、非小细胞肺癌和胃癌等大适应证分别有几款产品进入临床III期，当下节点能够预想到国内ADC产品在商业化方面的未来也必然热闹。不过，即便是在布局同一个热门靶点，企业们也试图找到一个差异化市场，如石药的HER2 ADC产品面向卵巢癌这一适应证；迈威生物Nectin-4 ADC 产品面向宫颈癌患者。

2023年，可以说是国内药企在ADC不同的靶点、不同的结构、不同的作用机制上寻找绝对差异化的一年。哪怕是看同一个靶点上所有进入临床阶段的国产ADC们，其不同的抗体、连接方式、细胞毒物甚至不一样的组合方式，都可能助其产生了差异化的表现。“以HER2靶点为例，有的产品对乳腺癌效果好，有的则在胃癌上，或者在尿路上皮癌上优势明显，如此也巧妙避免了完全同质化的竞争。”一位业内人士曾对E药经理人表示。

而从ADC领域发生的交易来看，其热度哪怕是在此前的资本寒冬仍不减，且在今年以来仍在继续，如科伦博泰与默沙东、康诺亚与阿斯利康、礼新医药与阿斯利康、映恩生物与BioNTech达成的授权许可或合作协议。东北证券数据显示，2022 年，ADC领域完成了近 50 次合作，总金额超过 250 亿美元，充分证明 ADC 药物作为一种“精准投放”抗癌药物的临床价值被广泛认可。

值得注意的是，从事ADC等生物偶联药物的CRDMO公司今年也有了新进展。不久前，药明合联正式向港交所递交了招股书。弗若斯特沙利文资料显示，药明合联在2022年拥有全球最多的ADC等生物偶联药物项目，仅于去年已在全球帮助客户提交18款ADC候选药物的IND申请。

医药研发：合规下的坚守

两年前，CDE发布文件强调抗肿瘤开发应以临床价值为导向，从研发端明确了中国创新药的发展方向。如今，医疗反腐尽管历时一个多月，但却仍然保持着高热的状态，影响广泛且深远，从销售端倒逼着药企重视产品力的建设。

近日，卫健委发布的《全国医药领域腐败问题集中整治工作有关问答》明确定调，医药行业的学术会议是学术交流、经验分享、促进医药技术进步和创新发展的重要平台，按照国家有关规定，规范开展的学术会议和正常医学活动是要大力支持、积极鼓励的。

建立合理的学术推广的前提是要有好的产品，有明确学术证据的产品。业界都清楚过去的“理亏”在于要推广的产品缺乏明确的学术证据或者没有临床证据，“没有证据，那就只能讲关系”。

配套政策逐渐到位，大家“走捷径”的幻想终会破灭，一次又一次地加深了对硬核产品力建设的认知。在这一过程中，业内形成了“无论政策怎么变，握有好的产品、合规的销售体系、强的学术能力的公司，能最快适应政策变化”的共识。

同时大家对潜力企业作了画像：首先要有真正差异化的产品，这种差异化并不是单指独家，而是可以允许2~4家企业良性竞争，关键在于产品有1~2个差异化的独特优势。其次，企业都要构建强大的学术营销能力，因为传统的商业化模式已经不适用了，这种能力是整个公司体系的能力，需要公司自上到下的改变。

事实上，很早之前医保端就对真正的创新药开过口子。典型的例子是亚盛医药的奥雷巴替尼。该药在谈判中以约50%的降幅进入医保目录，不过考虑到奥雷巴替尼进医保前已经有第三方慈善赠药措施，奥雷巴替尼此次进医保实际执行的价格，基本相当于“没有降价”。

业内主流观点认为，奥雷巴替尼以超预期的合理价格进医保的背后是医保目录在“价值购买”指导思想下不断优化升级，创新药或将迎来价格形成新时期。而国家医保局也曾表态，“医保局追求的是一个合理的价格，不是一个最低的价格”。

所以关键在于企业如何打造真正有竞争力的产品。生命科学和医疗健康领域专家顾泱律师表示，本次医药领域反腐合规要点覆盖了全行业、全链条。长期来看，研发立项作为创新药的第一站必将受到潜移默化的影响。“创新药的竞争力归结来说，要么第一（FIC），要么唯一（BIC）。第一意味着进度最快，唯一则标榜着产品具有显著的差异化优势。”

在研发端，合规的要点经常出现在临床试验阶段，比如加速排期等违规行为。更合规之后，药企的研发可能会呈现出两方面的变化，顾泱做了一种假设。

一方面是研发立项的逻辑，更加倾向于往FIC/BIC的方向靠拢，更加关注同靶点中的差异化竞争优势；另一方面对药企临床负责人员的专业性以及经验要求会更高一些，相对于营销层面，经验和专业性在临床方向能够发挥得价值更容易显现。比如如何争夺优质PI这一稀缺资源，确立先发发优势等等。

做新药研发必须要有定力，要坚持“以科学为导向，以满足临床需求为最终目标”，同时还要有长期主义的心态，这样才能穿越风暴。不少访谈者相信，在合规背景下，合规的学术会议会越来越多，研究支持类的活动也会多起来。最终坚守住创新的公司会磨砺出来。